第二章 真实
PS:有部分原文内容,若有撞梗,纯属车祸,我先道个歉。,
——正文
“洛冰河,你是个杂种,你知道么?”
那时沈清秋用那只剩了一只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可是却比以往更加空洞了不少。
沈清秋倒是很懂得怎么惹他生气。
本是杀了岳清源并把这断了的玄肃剑带给他,想折磨折磨他,拿他取乐罢了,残虐沈清秋总是能让他感到惬意,令他飘飘欲仙,是别人不能带给他的痛快。
可是,此时的他并没有自己先前料想的那般痛快,沈清秋与往日不同,笑得古怪,令他感到非常地不悦。
洛冰河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想起以往在清净峰的时候,沈清秋也总是像现在这般辱骂他,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被沈清秋责罚打骂、被其他人排挤欺负是家常便饭,柴房里阴冷刺骨,他从未在床上好好睡过一次觉。
不过,这都是曾经而已。
现在在他眼前的,只是个任他宰割的沈清秋而已。
他俯视着沈清秋,嘴角上挑,右手抚上沈清秋的左肩捏了捏,他以前到底还是对沈清秋温柔了些。
沈清秋骇人的尖叫声在他耳边响起,刺的他耳膜有些微的一阵发麻,但是却像是极为动听乐声一般吸引他,洛冰河此时也不在意那因为被扯掉右手,而喷溅到自己身上的沈清秋温热的血液。
“洛冰河,哈哈哈哈……洛冰河……”
他忽然就不是那么痛快了,以往这般残虐沈清秋他总能得到这乐子,只是现在更多的是烦躁和不快。
此时看着沈清秋这幅凄惨的模样,洛冰河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怒从中来,一脚踢翻沈清秋,血浆四溅。
他实在是太恨沈清秋了,恨到骨子里,恨到就算如今折磨他至此也不能消去些他对沈清秋的恨意,他只想用尽这时间一切法子折磨他,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暴躁。
“洛冰河,你有今天,都是拜我所赐,怎么你不感谢我,反而这么不识好歹?果然是个不知感恩的杂种哈哈哈哈……”
沈清秋一直笑着,声音刺耳,倒不如以往他的惨叫声来的动听。洛冰河虽然气头上,却看他这副模样,心下一想明白了沈清秋的心思,便冷静了下来,对着沈清秋阴狠一笑,心中的不快倒是少了许多,轻声细语道:
“你想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师尊,你这一生作恶多端,跟你有怨有隙也害,跟你无冤无仇的也害,半死不活了还能搭上一位掌门,你不死得慢点,将所有人的苦楚都同受一次,怎么对得起他们呢?”
他一挥手,玄肃的断剑掷于地上。
洛冰河倒是突然明白了,这岳清源到底在沈清秋心中是与他人有所不同。
这时沈清秋笑声戛然而止,他哆哆嗦嗦朝着断剑挪去。
冰冷潮湿的地上沈清秋披头散发、满面血污,外衣被血侵染加上地牢沾上的污垢,全然看不出这件青衣原本尽心制作的模样,没了双腿,没了右手,沈清秋靠着四肢仅剩的左手挪了过去,甚是凄惨。
可他就是不痛快!
洛冰河走过去,他盯着沈清秋的一言不发。
可沈清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断了的玄肃剑,仿佛白火烧耀,越发亮了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烧成灰烬。
他从未见过沈清秋这样的表情,像是绝望地要把自己吞没,即使当初一步一步把沈清秋推入绝境、万般折磨他时也从未见过,心中的烦躁感不减反升。
见沈清秋当他不存在一般扒着那断了的玄肃剑残骸呆呆的趴在地上,像极了那要死不活的丧家犬,一点故作清高的骄傲都不存在了。
他缓步走到沈清秋一旁,没在意沈清秋的脏污一把捏住沈清秋的下巴,力气大到几乎要捏碎它。洛冰河强迫沈清秋看向自己,居高临下地蔑视他,字里行间全是讥讽。
“师尊这一生恶事做尽,没有一点慈悲心肠,怎么现在倒是心疼起这位岳掌门了,倒是兄弟情深呢,他对您到是重要的紧哪。”
“……”
可是沈清秋没说话,甚至都没看他,仅剩的一只完好的眼睛透过他不知看向何处。
“……呵。”
洛冰河见刚才还对他吐出刻薄狠毒之言的沈清秋突然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竟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他。沈清秋如今的处境竟然还能让自己跟他作对。
“既然师尊不愿理会弟子,这另一只眼睛干脆也丢了吧。”
纤长的手指直直插进了沈清秋的眼中,洛冰河生生地把这人的眼珠给挖了出来!
被洛冰河揪住头发的沈清秋惨叫声连连迭起,身体本能地微微颤抖着,本就满是血污的脸上此刻更是凄惨地流着暗红的血液,竟盖住了半张脸。
但是还不够。
沈清秋的左手还死死抓着那玄肃剑的残片,像是想要把它嵌入自己的骨肉一般。洛冰河微微上挑,松开揪住沈清秋头发的手,捏住了沈清秋的左肩,只消那么轻轻一扯他的左手便也被洛冰河扯了去。
“啊啊啊啊…………啊啊”
沈清秋尖叫着,这接二连三的肉体撕裂之痛刺激得他甚至开始不清晰起来,他失去了双眼,没有了四肢,鲜血依旧在不断流淌着,伤口火辣辣地疼。可是他没能昏死过去,他体内的天魔血与金丹修为让他即使受了这如此的痛苦仍然还保有意识。
一旁的洛冰河静静地欣赏这沈清秋凄惨的样子,等着他缓过来。
被洛冰河扯掉四肢变成人蠡的沈清秋本能的不断深呼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回了神清醒了些,只是他此刻双眼已看不到任何景象,如同堕入无间黑暗的地狱中。
洛冰河没走,他知道沈清秋即使看不见他也感受到、明白他会留在这里欣赏他这般惨样。只是,沈清秋似乎是太累了,疲惫到一字一语都要费劲他残留的所有力气,连咿咿呀呀本能喊声都有气无力。
洛冰河说不会让他轻易死去那他就一定会这么做,沈清秋也一定是明白的。
“弟子一直守在至尊身旁少时,却见师尊至此时依旧不肯言语,身体可还好?”
“……”
趴在地上的沈清秋没回答他,似是没听见洛冰河说话一般,只有因伤口而偶尔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洛冰河见沈清秋不如先前那般故作疯傻的模样,反而一言不发地静静趴在地上,令他感到极其愤怒。
“师尊看样子是不愿与徒儿说话了,如若这般,师尊的舌头便是弃了吧。”
将手指伸入沈清秋的口中夹住那红艳的舌头,洛冰河笑着把玩,倒也不在意这沈清秋万一直接咬了下来。
可沈清秋还是如同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毫无生气地趴着,洛冰河几乎要忍不住直接把他的舌头给拔了。
但是他还不愿就这么快就扯了他的舌头,他得慢慢折磨他才行。
洛冰河沉思盯了一会儿沈清秋的脸,咬咬牙便起身了。
“过些时日我会再来看师尊的。”
待洛冰河起身走到地牢门口时,背后才悠悠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
“……小畜生就是小畜生……”
“……”
洛冰河回头瞥了一眼沈清秋,拳头在玄色长袖中攥紧,转身便离开了。
“这地牢倒还是以往的模样。”
洛冰河身着精致绢绣的玄衣,束发玉冠,一派倜傥风流风华绝伦之貌。
他缓步贴着这地牢的墙壁走,伸手让指尖划过墙壁,那里还留有洗不净的血渍残留,角落是蛛网交缠。
这房间阴冷至极,除了一旁微弱的烛光照着以外没有一丝光透进来。
当初他把沈清秋关入这幻花宫的地牢,对他百般折磨,无所不用其极。他毁了清净峰,也屠了苍穹山,把那把断了的玄肃剑扔给了沈清秋,折了他的四肢,挖了他的眼睛,可他仍然记得当时的不痛快。
那张他常坐着用来欣赏沈清秋凄惨模样的椅子倒也还在,只是满布灰尘,见不得当年的景象。
洛冰河用手撑着椅背,丝毫不在意上面积满的灰尘,回忆起了当初折磨沈清秋的时候,就像是什么都没变一样。
那日在地牢去沈清秋一见之后不久,他便把已经成了人棍的沈清秋带到了魔界关着,只是没几日便把他的舌头给拔了。既然沈清秋不愿再说话,他便拔了他的舌头,反正也没多大用处了不是吗?
再后来,他又毁了他那已经没多大用处的金丹修为,靠着天魔血和诸多稀世良药把他那半死不活的命给吊着。
越到后来,折磨沈清秋越来越觉得不得趣,渐渐少去看他,只是吩咐了下人“照料照料”他而已。
可某一天,等到他突然想起再去看看沈清秋的时候,才发现他死了,就算是天魔血和那些珍贵药草也没能留得他一条命。那是洛冰河把负责照料沈清秋的人全给活活烧死了,找人来给他续命也是无计可施。
他心里不知为何突然空了一块。
凭什么?他洛冰河所受的苦楚还没有让沈清秋还够结果就这么快便死了,他心中很是不甘,统治魔界来这些时日少有地在人前暴怒。
沈清秋已经死了三年了,没有了修为死去的那发臭的躯体不过是个空壳而已,他不是没想过要把沈清秋救活过来,他说过不会让沈清秋那么容易死。
可为什么他还是那么快就死去了?
沈清秋啊沈清秋!
洛冰河咬牙在心中狠狠念着这人的名字,似是要把它嚼碎吞入腹中一般。
已经三年了,沈清秋死了已经三年了,可他却还是阴魂不散般盘踞在他的脑海,洛冰河真是的恨透了他。
没有在意那椅子的脏,洛冰河如同曾经坐在这里欣赏沈清秋凄惨模样的情景一般坐了下来,只可惜没有泡好的茶。
其实洛冰河这三年了,再恨他也不会时时念着沈清秋这个小人,死了就死了,能救活就救活,不能救活便罢了,他沈清秋何德何能可以轻易左右他。
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耿耿于怀,心中的阴云始终挥散不去。
不久前,纱华玲告知他还有圣陵的存在,只是沈清秋那副凄惨样子怕是召不回来了。
可洛冰河怎么可善罢甘休,他责问纱华玲为何不早告知他。
纱华玲小心答道,它曾派过祭司与魔界知识渊博的魔去试探过,沈清秋的三魂七魄不稳,并且那副身体就算竭尽全力维护也还是快要烂掉了,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洛冰河不愿放弃,用冰棺把沈清秋那副没有了四肢的身体保存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宫殿。
他想总是会有法子的,既然魂还在,他就能把这人找回来,之前在梦中他意外遇到了那个不一样的沈清秋,他心里便有了点眉头,所以才竭尽全力动用心魔剑。
——他遇到了自己,一个与自己有些不同的自己。
彼时他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另一边的世界,另一个沈清秋,只是,结果并不怎么好罢了。
想到这里,洛冰河的伤口就隐隐作痛,他自打从“那边”回来,就没有管身上的伤,反正很快自己便会痊愈。不过回来后他并没有在魔界多呆一刻,只是突然想起了,便来了这里。
他是真的太嫉妒“那边”的自己,明明都是“洛冰河”,凭什么,他遇上的就是这样的沈清秋,而自己遇上的却是一个心胸狭窄、嫉妒成形的无耻之徒。那般善待疼爱那个“洛冰河”,为何自己就不是!
“跟我走。”
洛冰河下意识地咬牙挤出这几个字,这个世界的沈清秋在他从无间深渊归来后,自己使劲手段,就算他沈清秋心中再是记恨不愿,他的命令却总是听的,否则他会过得更加痛苦。
他想要这个“沈清秋”,从那个“洛冰河”身边带走他,沈清秋永远也别想从他身边逃走。
可那“沈清秋”眼中没有他,只有那“洛冰河”!他既然开始嫉妒起了自己,真是难看。
他拍裂心魔剑的咒封,黑气紫光汹涌,使出劈空斩,划开一道空间裂口,跃身而入。
他是真的太不甘心了。
不知过了多久,洛冰河才起身离开地牢,就近去了幻花宫。
手下那些人见那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洛冰河、他们的主子,从地牢回来时竟然浑身上下灰扑扑的,竟有些狼狈的样子,只是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急忙去准备换洗的衣物。
他有些时日没来幻花宫了,魔界到这里总归是需要些时候。洛冰河想,他是该把落下的把人魔两界合一的事情做了。
等他换洗完毕,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回到幻花宫大殿内时,见到来人竟是一愣。
是宁婴婴。
“终于见到你了,阿洛。”
宁婴婴轻声扯着嘴角对冰河说道。
“……”
洛冰河一愣,他突然想起自己在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曾经”的这位师姐了,不同于“那边”的宁婴婴的活泼可爱,如今面前的她看来面色竟是有些憔悴,身形颇为单薄,但毕竟是修仙之人,她依旧看起来神采卓然,身着一身浅色青衣,甚是好看。
“婴婴。”
洛冰河心中生出一丝怜惜,他温柔地对宁婴婴露出笑容,快步向她走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这边了?”洛冰河开口问道。
“怎的阿洛,我是打扰到你了吗?”宁婴婴扯了扯嘴角。
“你说这话干甚?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的。”
洛冰河见她这么说便立刻辩驳道,他是当真不会做这种事。搂着宁婴婴在一旁坐下后,见她这幅模样洛冰河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是那帮下人没有伺候好你吗?好大的胆子!”
“不是……”
宁婴婴摇头道,洛冰河还是待她那般温柔,只是世事难测,谁知竟变得如今这种景象。
“那是怎么了?是这边过的不好吗?”洛冰河依旧对宁婴婴轻声细语,百般呵护。
“……”
宁婴婴抬眼深深望着洛冰河,咬了咬嘴唇心中满是酸楚。
“婴婴?”见宁婴婴神情与往日不同,洛冰河有些担心起来。
这两年多以来,宁婴婴一直在人界的幻花宫住着,虽说他百般叮嘱命令让人好好照顾宁婴婴,但是毕竟相见甚少,总归是那些地方怕是照顾不周到。
“……阿洛。”宁婴婴思衬片刻,才又对洛冰河道:
“阿洛,你时至今日还恨着师尊吗?”
“……”洛冰河没想到宁婴婴会突然说这个,他沉默了一下沉声说道:“你问那个小人做什么?”
“前两日,我见到了你,”宁婴婴继续说道,可突然发现自己的说法有些不对便又改了口:“不,不对,那是你吗,阿洛?还是说是‘另一个你’?”
“你……”洛冰河惊讶,宁婴婴怎么会知道?他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宁婴婴:“是‘他’告诉你的?”
“不是。”宁婴婴摇头道,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后她便苦笑了起来。
“我也是猜的,毕竟你可很多年没有叫过宁师姐了。”
“……是吗?”洛冰河扯了扯嘴角,竟是因为这个,想起在“那边”自己也是因为称呼被婴婴责备过。宁婴婴心思不如他人缜密和善心计,只是这直觉倒是意外的准,放他人来看总觉得这事荒唐至极。
“那婴婴今日问我也是因为那个‘我’的原因?”
“算是吧。”宁婴婴没有反驳,只是苦笑着,眉头有化不开的愁:“阿洛,你知道你叫我宁师姐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吗?”
洛冰河不言有他,只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宁婴婴靠在洛冰河的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些年,你在魔界,我在幻花宫,你我相见的日子便越来越少,我不愿在魔界你便让我待在幻花宫,而你又在魔界处理你的事情总是忙的很,总是顾不上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那般一起过了。”
“你若是寂寞,又不愿来魔界,我以后多过来就是,”洛冰河抱着宁婴婴轻言细语地在她耳边说道,想了想又补了句:“或者等我合并了人魔两界后,我接你过来我身边。”
“……”宁婴婴摇了摇头,朝洛冰河的怀里缩了缩:“阿洛你还是不明白。”
“明白什么?”洛冰河耐心地询问宁婴婴,对于她,自己总有百般耐心,尽管如今他后宫众多,但是他却还是尤其宠爱宁婴婴,连纱华玲也没少抱怨过。只是待宁婴婴离开魔界后,纱华玲对宁婴婴才注意力少了些。
“那时的‘你’,一脸慌张着急的样子在幻花宫找着谁,见我过来后便叫了我一声‘宁师姐’,那样子真不像你,我都多久没见过你那副慌张的模样了,你问我……”
说道这里,宁婴婴顿了一下,声音也像是抖了一下,在洛冰河的怀里垂下头,好一会儿才接着继续。
洛冰河大概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只是突然有些不忍心打断她。
“你问我,宁师姐,师尊呢?师尊在何处?我为何哪里都找不到他?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太不像你自己了。我问你,‘师尊’在何处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可你愣着对我说,你前两天还一直陪在师尊身边,只是出了点事情来到这儿之后便找不着师尊了,那着急的模样,若非我与你认识多年,我就以为你对师尊……对沈清秋……极是珍惜……”
“……你也知他是我,也不是我,何必太多在意。”洛冰河开口道,现在的他并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
“是啊,‘他’与你不同,”宁婴婴继续道,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我心中疑惑,我问你……问他,你还恨师尊吗?”
“可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他从未恨过师尊,他在这世界最珍惜的便是他的师尊了……”
“哈……竟是这般的心思……”
宁婴婴降头埋进洛冰河的胸膛,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别说了。”
洛冰河见宁婴婴这模样心情变得复杂,胸口突的憋闷起来。
“阿洛……”
这时宁婴婴才抬头看向洛冰河,她眼中波光流转,潸然欲泣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
“你……还恨着师尊吗?”
“……”洛冰河皱眉,他伸手摸了摸宁婴婴的脸颊遂才笑道。
“婴婴,你明明是知道的。”
“……阿洛……”
她自然是明白的,宁婴婴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向来忍不住眼泪。
“这些年,你得了权,那些得罪过你的人你杀的杀,折磨的折磨,清净峰的师兄弟们你未留一人,清净峰你烧了,你又屠了苍穹山,师尊也早就被你折磨致死,你还放不下吗?”
“我怎么能放下?”
那些曾经受人欺辱、百般践踏的日子他永远都忘不了。浇到头上的热茶、四面透风的柴房、无止境的拳脚殴打和言语谩骂、从烈日炎炎的午后跪到深夜,食不果腹。
用对沈清秋的恨不想放,也放不了。
宁婴婴咬唇继续道:“师尊已经逝去了三年了,你还是想要他回来,这是何苦呢?”
“我说过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去的,我就绝不会!”洛冰河起身背对着宁婴婴从嘴中挤出这一句话。
“那我呢?”
洛冰河被宁婴婴这么一问怔了一下,竟不知她这是何意。
“阿洛。”宁婴婴走过去正视他:“柳师妹云归没了消息生死不知,如今,当年的苍穹山派只剩下你我二人了。不过你,自然怕是不认的。你恨清净峰,恨苍穹山,恨师尊,那你……莫非也要把我给杀了?”
“……”
洛冰愣住,随即斥道:“你与他们不同,怎么跟他们相比。”
“可我是!”
宁婴婴是极少有地坚定姿态,她盯着洛冰河的双眼似乎要把他看穿,当年在清净峰的种种她都没忘。
“我是!我记得我是苍穹山派的弟子,是清净峰的弟子,是他沈清秋,是师尊的弟子!”
“婴婴!”洛冰河实在不愿看到宁婴婴这幅模样便大声打断她。
“阿洛!我是啊!我从小便在清净峰长大,是清净峰的弟子!当年我如何劝你都不愿听,执意烧了清净峰,屠了苍穹山派。你执着于你的恨,可你即使对我百般疼惜,可你也从未在真正在意过我的感受!你难道以为你杀了清净峰的师兄弟们,烧了清净峰,我当是与你一般痛快吗?!”
“……婴婴!够了!”
洛冰河见宁婴婴这般哭着责问他,忍不住对她吼道,他实在是不愿与她言说此事。
这些年宁婴婴便执着地不愿留在魔界,她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那时因为苍穹山派的事情他俩争吵不休,当时正怀有身孕的她因魔气入身与自身修为相斥,又情绪波动,就这么流产了。洛冰河心疼他就就由着她,安排她到幻花宫好生住着,这些年确实也疏远了她,但他对宁婴婴的情感并不假,他洛冰河是真的珍惜她。
只是,宁婴婴如今这么责问他,倒叫他有些不知如何起来。
“……我……”
宁婴婴抽噎着,可还是死死盯着洛冰河,少顷才又开口。
“你知道吗,阿洛?”
“几年来,每每做梦,我总是梦见师兄弟们还有师尊在清净峰的竹舍前对着我笑,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不断地喊着我,师尊坐在石凳上,一直拿着扇子像我招手,一直喊着,婴婴,婴婴……”
说到这,宁婴婴泪已绝堤,眼睛红红的,咬着唇抽噎着。
“每次我醒来的时候,都只剩我一人……师兄不在,师弟们不在,师尊不在,阿洛……你也不在……我真的好害怕……好难过……”
“……婴婴你……”洛冰河于心不忍,他见不得宁婴婴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他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擦眼泪,可是宁婴婴却拉着他手撇过脸去拒绝了他。
“可是我不是一直都做着这样的梦,我每年会去清净峰拜祭,回来后总是会梦见师兄师弟们倒在我的脚边,说着他们好痛好痛,让我帮帮他们,师尊拉着我的手让我杀了他……”
“你为何……以前从不与我说这些?”洛冰河心疼地还是执意为她抹了眼泪。
“我如何说?”宁婴婴咬牙道:“我以前劝你的你何曾听进去过?”
“你说我自然是会听的。”洛冰河话说的模糊,他当真不想看到宁婴婴的眼泪。
“阿洛……你知道吗?见到那个‘你’之后,我又梦到了清净峰的大家,他们没有像以往那般只站在哪里喊着我的名字,他们走过来,笑着问我怎么一直一个人站在这傻傻站着,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他们……他们问我……要不要和他们像以前一般一起玩耍……”
“婴婴!”洛冰河一把把宁婴婴拉到怀里,皱着眉轻轻用手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那只是梦,放心吧,以后有我在你不会在做这些梦的,那些都是假的,他们没有找你,没事的,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真的吗……”宁婴婴这时突然抬头望着洛冰河,哭红的双眼含着泪水,却是明亮的可怕。
洛冰河心下一惊,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洛,你也杀了我吧……”
“胡说什么!”
洛冰河抓着宁婴婴的肩膀,死死盯着宁婴婴吼道。
“……”
宁婴婴抿着唇不再说话,兀自等着眼泪不断落下。
“……好了没事的。”
他将宁婴婴重新拥入怀中,心中波荡起伏,不断地轻轻拍着宁婴婴的后背哄着她。
“没事的,我在。只是些噩梦而已,我在的话就没有问题,最近我就留在幻花宫陪着你,放心吧。”
“……”
宁婴婴沉默着,回抱着洛冰河埋头在他的怀中。
洛冰河被宁婴婴这么一闹留着心思,将宁婴婴哄睡着以后便安排了人以后多看着宁婴婴,自己也打算在她身边待一段时间,等她情绪稳定之后再作其他。
第二天醒来时,宁婴婴却像是昨日没发生什么事一般,开开心心地拉着洛冰河四处游玩,就像很久以前一样。洛冰河一直看着,虽然一直留着心,但是发现宁婴婴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直到魔界有事需要他回去处理的时候才犹豫再三要不要带着宁婴婴,可宁婴婴自然是不愿意去的,她让洛冰河放心的去吧,她有人照顾。
即便是这样,洛冰河还是不怎么放心,就派了不少手下的精锐和少将跟着她,丝毫都不能大意,几经安排和宁婴婴的催促洛冰河这才稍微放下心回去了魔界。
只是,他回到魔界还没有三日,便听得他派去跟着宁婴婴的人慌慌忙忙地回来给他传讯。
宁婴婴在清净峰自杀了。
“没用的东西!我不是让你们看着她吗?!”
洛冰河暴怒,其气焰压得下面的魔快要窒息而死。
“那些大夫呢?!是想死吗!!”
底下的魔颤颤巍巍地趴着。
“启……启禀尊……尊上……我们是……是看着的……没让接近任何危险的东西……可……可那宁姑娘是……是……是自爆……”
“你们这些没用的杂种!”
洛冰河动了动手指头,那报告的人便脑袋落地了。
——哐当。
心魔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洛冰河瘫坐在座上,一时之间头疼不已,他弓着身体双手扯着墨色发丝,长久无言。
待续。